63、妙慧尼姑受辱绝食而死
话说玉门关牢城营严峻的年代到来了……
八月底麦场上的麦子刚刚打碾干净,管营突然宣布,九月一日起和尚、尼姑每月的日粮标准从三十斤减到二十四斤。到了十月初又一次减口粮,每天供应半斤(旧秤,一斤为十六两)。十一月初出现死亡,十二月中旬达到高峰—死亡在和尚、尼姑中蔓延,大批倒毙。活下来的人大都浮肿,疲乏无力,走路时东倒西歪。只有少数人能下地,但也是蹲在水渠里吸烟晒太阳。
饥饿把人们改变成了不知羞耻的动物。只要男人们肯拿出两个窝头、半斤饼子或者一个馒头,有些女人就在田埂旁或者水渠里躺下来,脱掉裤子。
尼姑妙慧比前消瘦,脸色蜡黄。但是,她宁可饿死,也拒绝进行交换。赶马车的小牢子有一天夜里拿着两个馒头和一小袋炒面送给她,被她轰了出来。
但她也没有保持住自己的贞操。
春节前,两个炊事员请假探亲去了,食堂人手不够,牢头叫抽两个尼姑帮助食堂做饭。这样的工作尼姑们都抢着干,因为可以吃几天饱饭。管理员选中了尼姑妙慧,因为她胆小怕事不偷不拿。
第二天清晨,尼姑妙慧去食堂上班。已经两天了,她都是早一早到食堂去,揉面蒸馒头。
这天她来早了,食堂的门还锁着。她在门口站了十几分钟。河西走廊的一月是最寒冷的季节,凛冽的东风几分钟就把她的衣裳刮透了,身体冻僵了。她想回家去暖和一会儿再来,又怕耽误了做饭。她估计已经到时间了,她走过去敲了敲管理员的房门。
“谁呀?”房子里传来管理员的声音。
“我。快起,该做饭啦。”
“噢……”门缝里透出了灯光,管理员的声音又说,“咳,早着哩。你起这么早做啥哩?”
“几点了?”
“五点……才刚刚五点钟嘛。”
“那你再睡一会儿吧。我先回去。”
尼姑妙慧想回家暖和暖和。管理员叫了起来:
“回去做啥哩嘛!进来,进来暖和一会儿,我给你开门。”
“不进啦,不进啦,我等一下再来。”
尼姑妙慧转身要走,她不愿进单身汉的宿舍,但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,管理员披着棉袄站在门口喊:
“进来吧,你进来暖和暖和。”
尼姑妙慧犹豫一下走进房子。立刻,她觉得一股热气扑在脸上。她搓着冻僵的手说:
“你们的房子真暖和。”
“比住家户的房子暖和一些。”
“国家的煤,你们就烧吧。”
“咳。就沾这些便宜,比住家的方便些。你冷吗?冷了就坐到炕上焐腿。”管理员系好了棉袄纽扣开始捅炉子,说:“上去,上炕去焐一会儿。炉子灭了,我先把炉子生上,我们再去食堂。”
尼姑妙慧在地上站了一会儿,身上还是冷。她伸手摸了一把火炕,炕很热哩,她偏腿坐在炕沿上。
管理员一边点炉子,一边看她,说:
“炕热吧?上去,上去焐上,把腿盖上,早着哩,还有半个钟头哩。”
尼姑妙慧犹犹豫豫上了炕。她实在是冻僵了,腿脚麻木了,禁不住温暖的诱惑用被子盖住了腿。
“管理员,你过完年回家吗?”尼姑妙慧在炕上坐着,主动说话。她对管理员很感激。是管理员把她调到食堂的。
“到时间看吧。有啥办法哩,公家的事,领导说了才行。”管理员点着炉子了,站直了身子说,“把他*的,半年没闻过媳妇的味道了。”
对于男人们粗鲁的语言,尼姑妙慧已经听习惯了,她笑了一下说:
“那你就过完年回家去吧,好好闻一闻。”
管理员哈哈地笑了。笑罢,他突然盯住尼姑妙慧说:“你就不想闻一下男人的味道吗?”
“我……”尼姑妙慧没想到他开这样的玩笑,结结巴巴说,“管理员,不要跟我开玩笑。走吧,该做饭啦。”
尼姑妙慧撩开被子要下地,但是管理员伸开双手拦住了她。
“急啥哩,坐一会儿,再热热地坐一会儿。嘻嘻,我还有好东西给你哩。”
他叫尼姑妙慧往里头挪一挪,掀开炕上的毡片片拿出个纸包来,里边是一沓子票子。他笑着抓住了她的手,把票子放在她的手心里。
“拿去,这是20元钱,拿去过个年。”
“不,不……”
尼姑妙慧急急地抽回手去,像是烫了一下,脸涨得通红。她急忙下了地。可是管理员拦腰一抱把她撂在炕上。管理员把她摁在热烘烘的毡片子上说:
“装球子的啥正经嘛,你还当成你是金枝玉叶哩!”
管理员像摆弄一只小兔子一样三把两把把她的衣裳剥光了……
事情发生后,尼姑妙慧回到宿舍就躺在床上,不吃不喝,谁劝也不吃。她痴呆呆不语,眼泪无声无息地流过她的脸颊。她躺了四天四夜,闭上了眼睛。
尼姑妙慧死的第二天人们就埋葬了她,埋在农场北边的草滩上。那儿埋着过去了的这个冬天死去的六十三名饿鬼。他们都没有棺材,他们被人拉到这里,用一条破被子裹着,或者什么都没覆盖,就草草地掩埋掉了。因为是冬季,因为掩埋的人无力挖掘,覆盖的土很少,大风刮走了沙土,他们的头发和破衣裳被风刮得索索飘动。尼姑妙慧的坟起了个堆,还插了个木牌。她是穿着一件对襟的新棉袄埋葬掉的,也没有棺材。
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